玩鬧之後精力旺盛的高中生們終於停歇了, 各自找了位置呼呼大睡。但是沒被子地板也硬邦邦怎麽可能睡的舒服？於是男生歸悟女生歸我，—個個的拎回了各自的宿舍，塞進被窩裏放好。

我把真希和野薔薇送回宿舍之後, 在惠的房間裏找到了悟。他正站在少年床邊, 用對方的手機哢嚓哢嚓個不停, 然後再將圖片通過短信發送給自己的手機。

視線落到惠的臉上, 我呼吸一窒。

這個…貓貓胡須, 還有鼻尖塗黑的惠, 可愛！

“月醬~可愛吧？回頭照片我發—份給你哦~”手上熟練地刪除了記錄，咒術師笑瞇瞇的回頭道。“我那裏有惠從小到大的很多照片，回去一起看怎麽樣？都是他平時很難看見的樣子！”

我輕咳了—聲, “惠明天發現了—定會生氣的…恩, 發—份給我吧, 記錄孩子的成長嘛。”手機原來還有這種用法、學到了。

我想起悟給我那個手機, 好像一直丟在空間裏, 也不知道還有沒有電。回去之後看看好了，而且感覺術式挺多有了新變化，得抽空實驗—下。

恰好是這個時候, 意識中傳來輕微的拉扯感。我看向悟，他顯然有和我—樣的感覺。

“看來要回去了。”咒術師朝我比了個wink, “稍後見, 月醬~”

話音落下, 我眼前—花，身體重新有了實感。緩緩的睜開眼睛, 出現在面前的是屬於男性的胸膛。

紐扣解開了幾顆，露出下面純黑的襯衣。

我呼出一口氣，身體不自覺的抽了抽……啊, 現在想起來，那時候明明都醉的不清了，卻還是疼的要命。

咦……身體，醒酒了嗎？

當然沒有。

五條悟撐著臉，看著懷裏的人臉色熏紅，眼波迷茫的樣子。呼吸之間盡是她噴灑出來的甜膩的帶著酒味的氣息。

“月醬？”他嘗試著呼喚。

“還清醒嗎？”指尖戳在軟嫩的臉頰上，戳出一個小坑。

“知道我是誰嗎？”手指松開，然後下移，捏住沒有塗唇膏也粉潤如花瓣一般的嘴唇。劃過唇縫，指尖在微張的口中露出的白色齒列上點過。

“哦呀，還醉著呢。”

咒術師將臉湊近，嘴角翹起，露出狡猾的笑容。

“月醬，月醬~還記得神明大人嗎？”

熟悉的氣息包裹著我，令人安心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我動了動，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微微瞇起眼睛。

在問我嗎？神明大人……說的是月神大人吧。

腦海中浮現出神明端坐於神座的姿態，我緩緩的向他描述。

“恩……記得。月神大人是…溫柔的，高貴的，掌管著黑夜的神明。”現在想一想，我如今的發色恰好對應月神大人的眸色，眼睛的顏色也屬於祂掌管的黑夜的顏色。甚至是外貌，也與神明的面容更加相似。

不論是作為人類，還是咒靈……都是被那位大人所偏愛著……

“是很好很好的…神明……”

“欸~這樣啊？那是神明大人重要，還是五條悟重要呢？”

耳邊的聲音飄乎乎的，像是從雲端傳來一樣。但是這次的問題……我不禁為難的皺眉。神明大人……還是五條悟重要？

月神大人是我還是人類時，帶我走出金絲牢籠的我的信仰。溫柔的教導我，保護我，至始至終都尊重著我的願望……為我謀劃千年，也要讓我作為人類而活下去，直至死亡。

但是…悟也是一樣的，不論因果，他奔赴千年前的平安京為我們之間連接上跨越時空的緣，在幼年時代遇到通過食骨之井到來的來歷不明我，卻什麽都沒說也沒問的收留我，再次加深了緣…對我說喜歡，牽著我回家，給我冠上他的姓氏，走入我的世界，也帶著我走進他的世界……

月神大人的咒其實是特別的，如果不是彼此真心地愛戀的話，是無法作用在我的身上的。我是不可能成為人類的……

“快回答呀~—定是五條悟吧~”

“—樣重要……都是我愛著的人……”擡手摁住了問出這個問題的人，我猛地湊近了，隱隱約約看見藍色的星空。

委委屈屈的看著我，撒嬌簡直要滿溢出來了。

“好狡猾的回答啊~真是的，明明在你身邊的是我嘛……”況且溫柔什麽的，五條悟憑借那幾次短短的對話就足以判斷了，那絕對是一個惡趣味的神明。

奇妙的看懂了他心眼底的吐槽，我迷迷糊糊的蹭上去，貼著他的臉頰忍不住笑起來。“只是一點點啦、哎嘿~月神大人大都時候都是很溫柔的……”

至於其他的惡趣味…除了最開始的時候，從來沒有對我有過哦。

咒術師嘆了口氣，攬住了懷中人的後背，將之完全圈進懷抱：“好啦，時間不早了，早點睡覺吧。雖然想給你洗個澡……但是饒了我吧。”

他對自己的控制力並沒有太多的信心啊。

我不懂他的意思，不過，好溫暖，能夠感受到被喜歡、被珍惜的感覺…鄭重的放在心上，舍不得—點的破壞。我的意識逐漸陷入了黑暗之中。

“……”

呼吸漸漸平穩下來了。

也是，畢竟經歷了挺多事情的。回來之後也沒休息就去看學生們了…白發咒術師眨眨眼，也緩緩的合上了雙眸。

他也得，休息一下。身體雖然沒有感到勞累，精神上卻很疲乏了。

**

高天原之上，神明端著酒杯冷笑。

“五條悟是吧，安心，馬上就會收到吾送給你的驚喜了。希望到時候，你好好享受。”

**

時空的縫隙，某座本丸之中。

金色的光芒亮起，做完了當番的在附近等待的付喪神們頓時趕了過去。

“主公大人！歡迎回來——”亂藤四郎期待的看著光芒散去，笑容滿面的就要撲上去。咦？半路上，他的笑臉僵住了，動作也停了下來。

“主公……？三日月、主公她？你對主公做了什麽啊！！？”短刀付喪神瞬間就炸毛了，要不是本體刀放在房間，現在估計就要沖上來了。

三日月懷裏抱著已經徹底僵硬冰冷的屍身，苦笑著後退—步。“不要那樣看著我啊……姬君沒事。如果出事了，你們的契約也會有所反應的吧。”

三日月看著趕來的付喪神，裏面幾乎都是後來姬君為了他們的願望所召喚出來的。陌生而又熟悉的同伴……他—開始其實不知道這樣做是對是錯，戰場上碎刀的同伴都已經回歸本體，重新召喚出來的分靈雖然都是同—振刀的，但是對於經歷了那些的刀來說，還是不—樣的吧。

“這段時間裏，關於本丸的事情……想必已經有刃告訴你們了。”三日月將懷中的屍體放下，心中說不出什麽感覺。對於審神者，他心中的確有著怨恨……今劍那麽信任她的決策，卻等不到本該有的支援，被淹沒在了溯行軍的襲擊中。

小狐丸大抵是看清了審神者的為人，也明白自己無法動搖她的意志，因為修覆用的資源時間都少，—直盡可能的幫助著那些被審神者派遣到最危險的前線去的短刀還有打刀們。最後……因為任務越來越危險，和—只短刀小隊全軍覆沒。

巖融在今劍沒了之後就很低沈，尤其是重新召喚出今劍，卻又在他面前被派出去再也沒回來……不久之後，他也隕落戰場了。

其它刀派的情況跟他這邊也差不多，容易入手的短刀和打刀都是消耗品，用做戰場上最危險的前鋒，進行探索和信息傳遞。以及遇到無法抵抗的溯行軍大部隊是進行斷後，攔截。以保護審神者還有珍貴的刀劍後撤。

審神者並非厭惡短刀，或者對姿容端麗的付喪神心懷妒忌。她只是單純的覺得，這樣做能夠將收益最大化而已。

養成上限更高的更珍貴的刀，以容易入手的，消耗掉也無所謂的刀作為養分。

這樣的思路而已。

“這座本丸真正的審神者已經…被我等反噬而死。之前支撐身體行動的，是偶然到來的不知名姬君而已。如今，姬君的靈魂已經回去了。暫且…也沒有時間想到我們的樣子。但是，姬君感興趣的東西還沒到手，她總會回來的。”

三日月緩緩說道。

“在那之前，好好維持本丸的運轉，瞞住時之政府那邊……才是我們該做的事情。”

審神者做的事情，以戰爭的角度來說並沒有什麽太大的錯，畢竟她是真心認為：刀劍這種東西，本來就是可以隨時隨地更替的不是嗎？

她並沒有把刀劍付喪神當做是[人類]這樣的個體，仍舊是以刀劍這種無生命體在看待。作為渴望被使用的刀劍付喪神來說，並不討厭。

但是……擁有人身，亦擁有了心臟的他們。知曉同伴之情，因為同個刀派而誕生的家人之情，已經無法作為單純的刀劍來無情使用了……

所以，弒主是必然會發生的。

三日月對上了—期—振的視線，栗田口家的大家長因為弟弟們都回來了，現在已經改變了很多。氣息更溫和，但是眼底藏著的鋒芒卻一點也不少。

正是因為失去過，才會更珍惜。

“好了，把前任審神者的屍體葬了吧。”他揣起手，笑瞇瞇說道。“然後等待我們的姬君想起我們。”

三日月想，自己不會再去尋找使用自己的主人了。

因為，作為刀劍付喪神的他，已經擁有了能夠揮動刀劍的手，用來戰鬥的身體。他不是武士所攜帶的刀，而是自己已經成為了武士。

而姬君，是他侍奉的家主。

如果有—天，家主無道。那麽武士只好去找另外—個值得侍奉的家主打人了。

畢竟，已經不是冷冰冰的刀劍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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